谢谢你,背影里的少年

我很幸运拥有完整的小学和初中时代:交心的朋友、痛快的大笑、叛逆的任性。然而,高中生活却显得有些残缺。但在那些不起眼的小事中,我慢慢明白,它其实也很完整,因为有你和那些朋友的存在。

我是个被娇惯的城市孩子,却被送到军事化管理的县城高中。仿佛一夜之间,所有的舒适与自由都消失了。没有靠背的凳子,第一个学期就把屁股坐得出血。刚开始,我和一个天津来的借读生总是被班里的女生排挤,带去的东西被偷了,趴在课桌上哭也会被嫌弃;后来,我反复逃校、不守纪律。但最终,我学会了掩盖情绪,把所有精力埋进课本里,默默与几个同样低调的朋友相处。白天的我看似平静,夜里却躺在床上,任眼泪悄悄流淌。

尽管高中生活让我难过、让我心酸,但分班后的几个朋友,还有你,让这一切变得完整起来。

谢谢你,让我的狼狈不堪的高中生活,有了一丝微光。


你的背影

分班后,我才真正认识你。我一直觉得你不爱学习,所以更好奇为什么走班时你总是坐在我前面。我坐第二排,你坐第一排。每次看着你的背影,我总忍不住想:你在想什么?

我一直觉得你挺帅的,不仅是模样,还有你那种沉默却稳重的感觉。每次经过你和你的朋友身边,我总是装作没看见,但余光里,我会悄悄留意你。无论周围多么吵闹,你总是低着头,仿佛半个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那一刻,时间似乎都停顿了。


青涩的秘密

刚分班不久,我们班那个爱惹事的男孩神秘兮兮地对我说:“有人喜欢你,是别的班的,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。”当时我觉得莫名其妙,也没放在心上。那时的我,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。即便分班后情况有所改善,我也早已把自己的心锁起来,对一切都不再好奇。

我经常看到有两个女生在走廊找你聊天,其中一个很漂亮。我猜她可能是你的女朋友。她们偶尔也坐在我旁边,主动跟我说话。虽然被她们打量时有些不自在,但她们的友好让我意外又开心——两个酷酷的女生,竟愿意和这个格格不入、常被孤立的借读生说话。

高三下半学期的一次晚饭,我和两个性格开朗的同学闲聊。A突然说,毕业后要告诉我一个秘密,B也跟着附和。我追问了五分钟,他们却始终不肯说。我便不再追问,心想:还有什么秘密能改变我的高中生活呢?但我错了。

后来我才意识到,原来他们都知道。

一次考试结束后,我蹲在走廊整理课本,你正好路过,问我需不需要帮忙。我礼貌地拒绝了。拒绝是出于礼貌,也是因为我搬得动。但更重要的是,我很害羞。我发现自己不仅总是下意识地注意你,甚至有点怕和你说话。高一时被打碎的自信和自尊心,让我连抬头看你的勇气都没有。


毕业与释怀

毕业聚会我没去。那时的我只想逃离那个灰色的地方,连最后一眼都不愿回头。我以为没人会注意到我的缺席,但后来听说,你想那天向我告白。遗憾吗?也许吧。但没去也挺好。

刚去北京上大学时,我依然是个假装合群的怪人。后来,我情绪崩溃,退学出国。在美国十多年的漂泊与成长,经历了无数的喜怒哀乐,才让我终于放下过去的不堪,找到真正的自己。虽然我们错过了青春,但我庆幸,那些秘密最终被解开了,我的回忆里有你。

我其实经常想起你的。在美国读大学时,第一次结婚时,独自来芝加哥读研时,结束第四段感情时,还有昨晚辗转难眠的时候。

我的高中生活暗淡无光,但你的存在和那些细微的小心翼翼,成了最耀眼的部分。

谢谢你,让我知道,自己值得被喜欢。尽管一切都成了过去,但你在我的心里,永远占据一个位置。


后记

我还想谢谢那个在英语老师办公室遇到我,第二天托人从教室后面传来情书的人。那封信,我曾小心翼翼地保存,只是后来,被我爸“替我保存”了。你没有给我信里许诺的圣诞礼物,但你的出现,也让我觉得当时的世界并非全然灰暗,也有人为我的存在感到高兴,也有人用心给我一个微笑。

谢谢你们,让我有个完整的青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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